远山逢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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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伊/翻译】The Phantomhive Archives(3)

前文见:(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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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 Chaplain and Confessor(牧师与忏悔者)

 

本章所关注的,是一个常年被历史学家、作家、编剧翻来覆去地研究的主题,偶尔也会出现在大学生的期末论文上。这个臭名昭著的英国家族的爱情故事几个世纪以来都为花边小报和历史小说所津津乐道,而笔者重点关注两段特殊的罗曼史——一段是伯爵与他的未婚妻,斯考特尼的伊丽莎白·米多福特小姐的爱情,另一段则是“黑执事”塞巴斯蒂安·米卡艾利斯与一位不可考女性的故事,这位女性很有可能是维多利亚时代伦敦最著名的女高音歌唱家艾琳·迪亚兹。

 

尽管伯爵与妻子在公共场合中始终保持着亲密的关系,但他们的私生活却似乎要混乱得多。目前,在历史学界,关于女王的看门狗究竟是真心爱着他的妻子、抑或是礼貌与责任把他和她捆绑在一起,诸如此类的争论十分激烈。这对年轻的夫妇,就像维多利亚女王和阿尔伯特亲王一般,是一对表姐弟,自幼青梅竹马。伊丽莎白,或通称的莉兹,出身于英格兰一个显赫的家族——米多福特家族,向来以骑士、将军和指挥官而闻名,他们的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征服者威廉[1]的时代。英格兰的米多福特与入侵的诺曼人爆发了激烈的战斗,但最终在1065年冬天被威廉和他的大军击败。然而,威廉对亚历山大·米多福特在战斗中表现出的英勇无畏感到印象深刻,于是他给予这位落败的骑士以宽大处理:只要亚历山大承认他为英格兰的君主,就能在宫廷中得到一席之地。亚历山大妥协了,而几年之后,英国骑士团诞生——由亚历山大·米多福特掌舵。

 

基于种种,活泼明媚的社交名媛伊丽莎白·米多福特与英格兰最令人畏惧的贵族的联姻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然而同时代的人们依然感到不安。伯爵领导着一个被称为“邪恶贵族”的地下组织,在大不列颠的土地上掠夺情报、邪恶与权利。而伊丽莎白·米多福特则是一位颇有才华的舞者,她是巴黎歌剧院的常客,还资助了许多妇女避难所。二人之间的对比几乎是滑稽的——伯爵皮肤苍白,有着钴蓝色的头发和蓝宝石一样的双眼;而他的未婚妻脸颊红润,有着金色的卷发和“春日里最可爱的眼睛”(出自沃尔特·克莱默,《珀耳塞福涅》P139)。廉价连环画和恐怖小说借此来编排伯爵与他的执事塞巴斯蒂安的关系,声称他理想中的新娘是“他如影随形的、邪恶又完美的、诡异而神秘的仆人……是禁忌与罪恶的[完美]结合。”(出自《英格兰少年》P4)

 

尽管这些谣言经久不衰,夏尔·凡多姆海威最终还是在1893年1月4日与伊丽莎白·米多福特结婚了,当时他17岁,她18岁。但在婚礼的前几天,这对未婚夫妇发生了一场激烈的争论,伯爵愤然离开了贝克特庄园(米多福特家族祖宅)。“他的脸[上]简直暗无天日……我从未见过伯爵如此生[气],他看起来十分冷酷——毫无道理的冷酷。”(出自宝拉·艾萨克,《女仆的日记》)

 

通过宝拉·艾萨克——伊丽莎白夫人的贴身女仆和陪伴者——的第一手资料,我们可以了解到在这对夫妇之间,紧张的关系并不罕见。不同寻常的是,伊丽莎白决定反击,而她通常是一个快乐的、容易满足的女孩,“她总是试图[让]伯爵开心起来”(出自艾萨克)。四天后,伯爵给伊丽莎白写了一封道歉信,结束了这场冷战。

 

尽管这封信已经被销毁,但信的初稿仍然保留了下来,并于1914年在伯爵的遗物中被发现:

 

 

 

伊丽莎白,

 

我既没有时间也没有耐心和你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话。事实上,我正在一辆行驶的马车中写下这封信,心里充满了挫败感与难以言表的后悔。因为每当我试图让自己怨恨你,让自己对你的存在感到愤怒时,我就会被一种强烈的内疚感所吞噬,它粉碎了我所有的愤怒,使我羞愧难当。这让我更加愤怒了。

 

我愤怒、邪恶、充满怨恨——尽管没有一种情绪是针对你的。或许你会觉得难以置信,但我憎恨整个世界,甚至想要把它付之一炬。我只想燃尽记忆和仇恨,这样我就可以在月沉时入睡,在日出时苏醒。

 

你必须知道,伊丽莎白,随着某一天的临近,我的末日也即将来临。我总是落后死亡几步,作为一个虚伪的信徒,躲在倪克斯[2]的身后,跪在圣坛前祈求那些曾经伤害过我的人的毁灭。而你,一个尘世的圣人,却选择爱我,即使我丝毫配不上你的爱意。你将在我身上浪费你的青春、生命力和希望,因为我只会给你留下绝望、背叛和腐朽。你纯洁的心灵梦想着一个没有眼泪的未来,但是伊丽莎白,如果你和我结婚,你将只剩下悲伤、悲伤、无尽的悲伤。

 

我金玉其外、满身罪恶,我是最无垠的残忍。

 

我致力于于看门狗的职责,埋头于凡多姆公司和我的工作。我忽视了你的渴望,但上帝保佑我,我不能失去你。

 

我是伊阿古,我是麦克白,我是克劳狄斯。我是塔昆,因为我将夺走你的圣洁和美德。[3]

 

你是否会爱我如初,丽兹?当我的陶瓷面具破裂、露出万恶不赦的内心,你是否会爱我如初?

 

我希望你明白,当我对你说出那些残酷的话时,我的心里充满了悔恨,因为它们没有一句出自我的本心。这样的仪式让我感到恐惧:每当我看着你,每当我凝视你的双眸,我都会看到我将要失去的一切——伊丽莎白,你是我的挚爱,以至于我想要独占你,而非在我身侧。

 

我想要你温暖的手握住我的,我想要你的抚摸深深烙印在我的皮肤上,这样,在冰冷的死亡中,我或许不再是孤身一人。

 

 

 

这封信没有署名,也没有日期。开头几句潦草的、几乎可以说是匆忙的话语表达了伯爵的挫败,而他接下来的文字里充斥着微妙的文学隐喻,而非历史(众所周知,伯爵偏爱历史)。海德堡大学的阿纳托尔·威克斯纳博士最近的研究表明,这些引用(出典于古典文学、英国文学和童话)大多是伯爵精心挑选的,因为这些是伊丽莎白夫人喜爱的题材。作为维多利亚时代审美的一部分,年轻女孩们不读厚重的历史和哲学,而钟情诗歌和文学。伊丽莎白夫人尤其喜欢童话故事,在她十五岁生日时,伯爵送给了她一本镶着金边的格林童话。

 

在这封信的最后一句话,夏尔提到了格林兄弟最出名的童话之一——《没有手的姑娘》。这个童话讲述的是,一个纯洁善良的姑娘,她的父亲与魔鬼做了交易,砍下了她的双手,但姑娘的美德与爱感动了天使,天使便将双手还给了她,这样的故事。这对于分析夏尔究竟是如何看待他的未婚妻起着很重要的作用,这个如天使一般的女孩如此直接地存在于他作为女王的看门狗的黑暗生活中。伯爵的痛苦与他十岁生日时所遭遇到的恐怖密不可分,当时他被一群邪教徒所绑架,他遭受的折磨是如此可怖,以至于编辑要求笔者不能对其进行描述。

 

伯爵(作为一个孩子)受到的心理创伤是巨大的,而他的职责又是为女王服务,过着刀尖舔血的生活,这只会使他的创伤成倍增加。他在信中多次强调了自己生命的脆弱,似乎陷入了某种类似于精神分裂的崩溃中,在离开与留下中反复交替。他给出了许多伊丽莎白不应该留在他身边的理由,然后立刻否定了这些说法,表明他不能失去她。伯爵的自私与绝望是构成他的心理状态的关键部分,这是他作为女王的看门狗工作的动力,也是他写下这封信的动力。一想到婚姻,夏尔就感到害怕,因为这会时刻提醒他,他所拥有的一切——妻子、宅邸、或是组建家庭的可能性——都笼罩在死亡的阴云之下。

 

伯爵的愤怒是如此的强烈——他笃定自己将无法拥有宁静的生活——他甚至把自己比作威廉·莎士比亚所著《鲁克丽丝受辱记》中的塔昆。在这首叙事诗中,罗马的塔昆迷恋鲁克丽丝的美貌,并玷污了她,偷走了她的纯洁,摧毁了她的美德。于是夏尔反思自己,他不会偷走伊丽莎白的纯洁,但会偷走她的幸福;他不会“玷污”她的美德,但会毁掉她的清白——不是身体上的,而是作为女王的看门狗所带来的秘密罪恶。这是信中最为黑暗的部分,以安德鲁·肯德尔博士为首的历史学家们认为,夏尔的死亡直觉很大程度上是一种自我实现的预言——这在学术界引起了激烈的争论。

 

在这封未经润色、未曾寄出的信中,尖刻的言辞比比皆是。纽约大学的历史学家温斯洛普·西蒙斯解释了伯爵不同以往的坦诚,强调这封信从来就不是为了让人阅读。“这是一份被故意丢弃并遗忘的草稿……伯爵不想让人们发现它——事实上,他甚至没有把这封信寄给他的未婚妻。他在这封信里倾诉了长年埋藏在心里的一切,他自己的家庭曾被残忍地夺走,因此,对于婚姻和建立家庭,他的恐惧难以用文字来描述。”(出自西蒙斯,《一份关于历史的转述》P224)

 

值得注意的是,伯爵在信的前几段提到了自己的死亡时(“……随着某一天的临近,我的末日也即将来临”)引用了《启示录》,随后是《鲁克丽丝受辱记》中的内容。这种突兀的转换体现了这封信的匆忙,它缺乏通常情况下伯爵经过精心计算的冷漠与压抑。不幸的是,伊丽莎白夫人对这封信(定稿)的回应遗失了——很有可能是1916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袭击的另一个受害者。

 

编辑:在本书最新再版之后,关于伯爵的信件是如何保存完好的问题越来越多。答案是一个人:塞巴斯蒂安·米卡艾利斯。执事保管了伯爵从1887年到1900年的所有信件,之后将它们转交给了伯爵的长子加布里埃·凡多姆海威。至于塞巴斯蒂安后来是否打算取回它们,已经不可考。(附录B中包含玛蒂尔达·瑞德博士关于塞巴斯蒂安·米卡艾利斯与二战的研究。)

 

译者注:

[1] 即威廉一世,约1028年~1087年9月9日,诺曼王朝首位君主。

[2] 希腊神话中的黑夜女神,传说为身穿黑色星花纱衣的女性,怀抱幼年的睡神或死神,每天傍晚乘坐黑马拉的车飞上天穹,负责用夜幕笼罩大地,让世界陷入宁静。

[3] 均为莎士比亚作品中的角色,分别出自《奥赛罗》《麦克白》《哈姆雷特》《鲁克丽丝受辱记》。

 

译者的话:

这章还有后半部分,因为和夏伊关系不大而且内容比较限制,为了避免被制裁最终没有放上来,有兴趣可以阅读原文,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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